端午节的晨光刚爬上窗沿，厨房里就飘来了粽叶的清香。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钻进厨房时，奶奶已经把青翠的粽叶泡在木盆里，像一尾尾碧绿的鱼儿在水中舒展着腰肢。糯米、红豆、红枣在瓷碗里堆成小山，空气里浮动着草木与谷物交织的芬芳。
“来，奶奶教你包粽子。”系着碎花围裙的老人笑眯眯地招手。我学着她的样子捻起两片粽叶，却总也叠不成漏斗的形状。不是这边漏了口，就是那边裂了缝，急得鼻尖沁出细汗。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来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调整着叶子的弧度：”包粽子要像对待小娃娃，得有耐心。”
终于把糯米填进粽叶做的摇篮，该系棉线时却又犯了难，线绳总是不听话地滑脱，裹好的糯米粒偷偷从缝隙里探出头。奶奶变魔术似的从围裙兜里掏出五彩丝线，灵巧地绕着粽子打转，转眼间就系出个漂亮的蝴蝶结。”用红线系住思念，用绿线缠住平安，我们小囡包的粽子呀，装着整年的福气呢。”
当第一只歪歪扭扭的粽子在锅里浮沉时，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奶奶总说包粽子是门手艺活。那些在岁月里泡得发亮的粽叶，那些被手掌捂得温热的糯米，还有祖孙间絮絮的叮咛，都悄悄钻进了绵软的粽肉里。蒸笼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，却让厨房里的笑声愈发清晰。
暮色渐浓时，全家围坐在院子里剥粽子，翠绿的粽衣层层褪去，露出莹白的糯米裹着玛瑙似的红枣，咬一口，甜香在舌尖化开，恍惚间看见汨罗江畔的诗人把爱国情怀揉进粽香，看见千百年来人们用粽叶包裹着对美好生活的期许。晚风送来邻家飘来的粽香，和我们的笑声缠绵在一起，织成端午节最温暖的记忆。
月光爬上屋檐时，奶奶把剩下的粽叶仔细收进竹篮，我知道，这些浸润着亲情与传统的叶子，会在来年的端午节再次舒展，把温暖的故事讲给新长的粽叶听。而我们包的粽子，也会像年轮一样，在时光里一圈圈积攒着爱的纹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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